3 融入自然
大自然的深山老林,这地球上的原生原态,千万年来生生不息,人类在其怀抱中代代繁衍生养。我们的一部分祖先走出这原生态,择地群居,筑起城墙,围起市井,用生命的代价,开始了书写人类的文明史。
然而,文明的市井毕竟太过喧嚣,于是,有人要超脱世俗,走出围城,融入自然,行走于山水之间。陶渊明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,由返璞归真而入自然。王维“松风吹解带,山月照弹琴”,由超脱世俗而入自然。林和靖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”,在四处游学后,结庐于杭州孤山植梅养鹤。李白从对仕途恋恋不舍,到漫游神州大好河山,在世俗之余寻求隐逸。杜甫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,忧国忧民,不忘矢志报国。他们在山水田野之间,陶冶情操;又在行走游历中,开阔视野,与世俗抗争。
与先贤名人不可比,我们只是看到了一种生活方式和生存形态。
生活在热闹的尘世之中,我们接受世俗,又在努力摆脱世俗,难以保持一种安详的心境。祖先从绿色走进灰色,我们又渴望从灰色走向绿色。于是,到了周末,我们要远离尘嚣,把自己融入自然之中,要把大自然的意境变成自己的意境,把自己的意境又变成大自然的意境,求得生活的安详和谐。
太阳队活动的宗旨之一陶冶性情,便是我们在世俗之余所要追求的。
4 触摸历史
太阳队组织登山的地点,凡是历史文化和古人留下脚印的所在,我是肯定要去的。那是我心底蕴藏着的山水并不完全是自然山水,还有一种人文山水。这是中国历史文化的悠久魅力和它对我的长期熏染形成的。每到人文色彩浓重的地方,总有一种浓重的历史气压罩住我的全身,使我无端地感动,无端地喟叹。
站在连天向天横的天姥山上,站在野旷天低的四明山头,站在峰峦俊秀的清凉峰顶,我试图感受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的洒脱神情,领略苏东坡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豪迈气概,探视古人穿云破雾留下的太过遥远又近在眼前的脚印,来印证中华文化与山水间息息相关的脉络,真切地感受天人合一的神奇境界。
在连绵30余里的昌北古道,在沧桑凄凉的三星古道,在啸天龙的六十里休龙古道,在诗意朦胧的谢公道,我走在古人磨圆棱角的石阶上,站在古人一定站过的那些风雨飘摇的长亭里,静听着与千百年前没有丝毫差异的风声鸟声,努力用先辈的眼光打量着很少会有变化的一草一木,思索着千年古道走过的太过沉重的人生步履,遥想着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演变。
穿行在临安林家塘的古树林间,造访桐庐深澳镇古民居时,徘徊于淳安芹川古村,踏进富阳李氏宗祠厚重大门的瞬间,我默默无言,肃然起敬,崇敬地审视先贤,感动着祖先的智慧,阅读着书本上看不到的历史文化知识。
从三星古道上悬崖石桥的天堑,仿佛看到太平天国将士们的勇猛顽强;又从独松关畅通的关隘,仿佛看到太平天国兵败如山倒的溃不成军。这斑驳的历史残迹分明都有了灵魂。
我在课堂上学过中国通史和中国古代文学课程,曾无数次地被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和文化遗产感动过,现在觉得中国文化的真实步履却在这山重水复、莽莽苍苍的大地上。这吞吐千年的中国文化,毕竟太精深遥远,而我们个人的感受能力实在太渺小了。在登山过程中走马观花,巡访古人的足迹似雾里看花。我们尽量使沉重的登山脚步走得轻松,因此,能够触摸到一点点历史跳动的脉搏,能够感受到一点点人类、文化、自然混沌地交融在一起,便是莫大的享受了。
5 登山与爬山
最近经常在文章里提到的“登山”和“爬山”两个词,使用上很混乱,在一些语句中任意出现。今天,突然想到,这两个词的词义有区别吗?赶紧查资料,一看,真还有一些不同。
登:象形。本义上车。通“墱”(石级)。相关的解释有:①升,上,从下而上,(登斯楼也。--宋·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)。②由低处到高处(多指人步行)(登山、攀登)。③登山运动(攀登山的顶峰的运动)。④登山越岭(形容长途跋涉,旅途艰辛)。
爬:形声。从爪,巴声。爪,手爪。本义搔,爬梳。相关的解释有:①上下肢伏地行走(虫类、爬行动物等的行走)。②爬着向前行走(爬行)。③攀登爬高(爬升、爬山)。④爬竿(一种体育或杂技的表演项目,沿着一根杆子向上爬动)。⑤爬泳(即自由泳。由两臂伸出水面反复划水和双腿不断踢水组成的一种俯泳)。⑥爬山涉水(形容路途艰辛)。
根据以上解释和我们的习惯使用,是否可以归纳为:
登山:一般只用双腿从下而上行走;或在石阶路上行走;登山运动的简称;多作为书面语言应用。
爬山:时而借助双手从下而上行走;多作为口头语言应用。
不知这样的归纳解释对不对?
另有一种解释:登山只有高度,爬山有高度则另有长度。此说法无依据可查。
算了吧!分得这么清楚毫无实际意义,我们登山人可以全然不顾,依然登山,爬山。
我们太阳队的登山、爬山,可谓多种多样。有走新铺就的石阶路的;有走千年古道的;有走羊肠小道的;有手提砍刀劈路的;有钻树丛跨溪流的;有登山坡攀高岩的。有的路可健步如飞;有的路只能匍匐前进。春夏秋冬,艳阳高照,阴雨飘雪。在太阳人的脚下,山川云水间,什么山路都走,毫无阻挡,直达无限风光,一览众山小。
6 沉重的话题
大自然的美,在于群山叠嶂,千峰竟秀,霁岚氤氲,流泉飞瀑,鸟语花香……身临其境,美的感受无处不在。真可谓美景如诗如画,令人如痴如醉。
然而,美中憾有瑕疵,有些人为因素造成的低俗、扭曲甚至丑陋的现象,最让人感觉不舒服和不能原谅。
我们经常登山的人,在感受大自然美的同时,也连带看到了大自然中与美景格格不入的东西。
青山绿水的自然生态,让人爽心悦目。可有一些混迹其中的极不和谐的色彩,俗气得让人不想多看一眼。那些坐落于山谷或名胜古迹中的一部分所谓古建筑,本该修旧如旧,朴茂大气,却搞得色彩华丽、涂金描红,全然一派簇新的现代建筑;那些坐落于山坳间的一部分乡村住宅,明晃晃的不锈钢门窗和花俏的墙面,演绎成比拼富有的筹码,全然没有丝毫乡土气息。艳丽的民族色彩本该属于宫廷的专用符号,却代替了自然色,到处泛滥。如同珠光宝气的舞台演出服装,被人穿着在街头招摇。人类审美的雅俗标准中,大凡和谐、中性、收敛为高雅;反之,极端、艳丽、刺激为低俗。在自然的环境中,只有收敛的、素淡的色彩,才是真实的,才能让人感觉美观舒适。
我们经常会看到,在一些幽山碧水的峡谷中,有单位开溪劈道,建造游乐设施,供人们玩乐。可过分的人工修饰痕迹,喧宾夺主,偏离了人们感受于峡谷的幽静,探究于峡谷的险峻。更为甚者,门楼一建,高额的收费让人望而却步。多数这样的峡谷,在节假日都冷冷清清。意欲开发资源、投资创收,结果既破坏了自然资源,又弄得血本无收。建造游乐设施后被废弃了的,我们爬山时见得很多。
好端端的一座山头,被一些人开山采石,弄得满目疮痍,破坏了景观、植被、地形地貌。他们为了运输的方便,往往选择路边的山头,在众多行人的视线下不计后果地挖山不止。一次,我们几个登山友上了杭州半山山顶,继续在小路行走,走了一段后,小路中断在一处悬崖边。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,我们靠近悬崖向下探望,这一望可把我们所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,大家赶紧逃离悬崖边。原来下面是一处采石工地,人为劈成的悬崖向内凹进,足有五、六十米高度,站在上面随时可能塌方。一次危险的经历,使我对破坏自然生态的行为,更加感到痛心。
杭州作为“国家卫生城市”,环保意识早已深入人心,良好的卫生习惯也已普遍形成。然而,在我们登山所到之处,乱扔垃圾、一片狼藉的现象仍司空见惯。那些贪图方便而污染了环境的人,大概是来享受自然的吧,但是他(她)们的过分享受,使“赏心悦目”变成了“伤”心而不能悦目。针对这一现象,太阳队组织公益登山,要求参加的队员手提塑料袋、编织袋,边爬山边捡垃圾,这已成为每年少不了的惯例行动。每次参加者踊跃,所捡垃圾还真不少。2006年劳动节那天捡的垃圾是留下镇环卫队用汽车拉走的。这一有意义的活动,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。
最后要谈到的现象,它完全脱离了文明轨道,贪婪而丧失人性,丑恶而不择手段。我们太阳队众人亲眼所见:2006年5月14日登余杭王位山,在山脚下,一张张尼龙丝网布满在各树梢之间,不少自由飞翔的益鸟,在为农田消灭了虫害后,闯入黑网陷阱,惨死在忘恩负义的个别贪婪者手中。我们队员中有人气愤地将黑网通通拉了下来。2007年11月18日行走临安昌北古道,绵延好几里的纤岭古道边,曾经有不下四千人的本乡本村及外地“拾荒者”,破坏性的挖掘田黄石,留下了伤痕累累的大遍松树林,山体受到严重破坏,那场面如同受过严重的炮火轰炸。本为休闲的古道之行,走到这里脚步变得十分沉重,心情变得十分沮丧。他们的贪婪,破坏了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,那些祖祖辈辈生养不息的当地村民们,何以告慰列祖列宗!何以面对子孙后代!
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,说来让我们感到难受。
这仅仅是登山时的所见所闻,我们不可能视而不见、麻木不仁。究其原因,轻则为人的文化观念上的落后意识;重则为人的行为规范上的贪婪本性。这是历史进程中某一阶段的必然现象。相信这些美中不足,总有逐步改观的时候。